*未修改
*华山视角
*只有相遇的戏份,后续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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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
你是在江南的严州城见到她的。
江南暖极了,水一年四季都潺潺地流,空气中总有一股湿漉漉的味道,一股在华山的冰天雪地里从未闻到过的味道。
你试过江南的水,在芳菲林外,在映日湖边,在烟水渔村。水没过你的脚踝,裹住你的腰肢;像厚重的绸布,像温醇的美酒,像久也不见的母亲关切的拥抱。
你欢喜极了,才晓得自己是爱水的。
也难怪你来到了江南才晓得。
华山的龙渊,池子里那样冷,跳进去只觉寒气入骨,好似全身的血液也要凝固。
山上练功,枯蝉师兄从来都对各弟子一视同仁,不因为你是师妹而稍有不忍。每隔几天,就有同门来给你带话,说是枯蝉师兄令你赶紧来龙渊进寒水磨磨身子。你在水中冻得发抖,咬着牙默念风师兄教的心经,不敢吭出一声。
已是好了不少了。刚入门的时候,你被一脚踹下龙渊,连泪也不敢流,生怕眼泪还在脸上就会被冻成冰碴,到时候冻伤落下丑陋的疤痕来。
连心经都还没学过的你,只能努力幻想这冰池子里的水其实是温润的,亲昵的,是充满暖意的。
你用幻想麻痹自己,聊以自欺。
你曾以为想象出的都是假的。可到了江南,你却突然晓得,这世上是真有那样好的水。这巨大的惊喜几乎把你击晕了去。
江南的水是温润的,比你想象中的更温润;像江南的女子一般柔媚,只一触便勾走了你的心。
你日日都去看水,戏水,放开身子在里面游着,任由水打湿了你的衣衫。
有时候你想,听雪楼的师兄们若是知道自己这般喜好怕不是要气得跳脚——哪有华山弟子不爱雪的呢?
这么多年来,有哪个华山弟子不喜欢落雪天里站在屋檐下,在雪花飘飞中与旁人饮酒作乐的呢?
是了,华山的标志是雪和酒。高寒的山上,酒是暖人心肠的良药,能洗刷一天的疲惫和冰凉。
在华山,有三件丢脸的事。一是废了太多的铁剑,被谷小雨师姐罚着只许使木剑;二是在山头间御着轻功,却不小心从飞剑上跌落下去,要华真真师姐来救的;还有一件,便是喝酒上了头,被厉关山师兄捉住罚守砺剑堂大门的。
苦就苦在华山的酒都是极烈。刚入山门被云飞卓师兄骗了好几口烧刀子的你,第二日就被罚站砺剑堂门口,听着元滚滚满嘟嘟师兄弟抱怨了一天。
“你知道执剑堂的叫我们师姐什么?傻白甜!你敢信!”
“我上回和满师弟一起偷看华师姐练武来着,还好没被她发现。不过高师姐却狠狠削了我们一顿,说君子行端坐正。我们罚扫了一个月的厕所。”
“高师姐和华师姐关系没有你们想得那么糟糕。谷潇潇师姐常找她们一起喝茶数钱来着。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乐呵呵的。”
“高师姐脾气火爆了一点,不过华师姐是个温吞的,两个人在一起总也吵不起来。”
你听着听着感觉不对,便不敢再说自己其实是新入门的弟子,硬生生听他们讲华师姐和高师姐讲了一个上午。
自那以后,每每听到华师姐感叹“大师姐今天也元气满满。又是一个适合落雪的好天气呀”,你就不敢直视华真真师姐含着笑意的眸子。
虽不爱冷冰冰的雪,你仍是爱酒的。
你常去天风坪酒馆歇脚,一来二往,便与老板柳如凤混了相熟,连每次的酒钱也打了七折。你在付账时喜滋滋地想,回山上后谷师姐总该不再说自己败家了。她只教了怎么打七五折,这下你可是砍到了七折呢。
可华山的弟子大都一贫如洗,你也不例外。就算得到了熟人的折扣,许多时候兴致上头了,干瘪的钱囊还是不许你去要两杯。你只好坐在严州城路边的茶摊,倒上两碗茶水,咕咚咕咚灌进喉里,抹一抹唇,权当是过了把酒瘾。
最先,是在茶摊上见到她的。
江南的微雨天,细密的雨丝随风拍在脸上,竟也有如华山雪花飘飞的刺痛感。邻街不知哪户人家正办喜事,炮仗声响个不停,在雨天里,却变成了一曲伴奏。
噼噼啪啪,是雨落地的鼓点。
你骑着马在街上闲逛。也许是往日的习惯还改不了,一想到华山大雪,你肚里的酒虫又开始蠢蠢欲动了。然而前几日刚去过酒馆的你,现今自然无钱再痛饮。
兜转几圈,你又来到了严州城中心,马夫旁的小茶摊。
径直在常坐的角落坐下,你端着碗灌了一大口。凉且微苦的茶水溢满口腔,流入喉间。清清爽爽的,就如你眼前这幕江南烟雨。
然而你知道现下的平静,背后藏有怎样的险恶。
云从龙遭害,左明珠遇刺,薛笑人自尽。每一次每一次,你被投入险境中,如盘上的棋,如槽里的鱼,如笼中的鸟。
你相信的,变得不能相信。你不信的,却成了世间真理。
你叹气,低垂视线,凝视着桌面放空了脑海。木纹在你眼前拧了一圈,最终模糊成团团遥远的山影。
有时你觉得,只有在这种时候,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看,才能如在华山那时一般轻松自在。
一向温润且四季如春的江南,内里却是比华山还要寒冷无情,让你一颗赤心都凉了个七七八八。
“这位姑娘可是有心事?”
近处一声柔柔的问,把你倏地拉回了严州的茶馆。一颗心仍沉浸在刚才的思绪中,你茫茫然,呆呆地抬头望声来的方向。
正对上一双波光潋滟的眸,眸里涟漪阵阵荡开,像你喜爱的水。像在芳菲林外,在映日湖边,在烟水渔村。
你愣了神。
……这是水化作的女子吗?
而那水化作的女子,被你看着,脸上漾出你所能想到的最温润的、裹挟了羞涩的笑来。
“姑娘这样看我,可是我脸上沾了什么污物么?”
街头的鞭炮又响了,噼噼啪啪地。
在你耳边,锣鼓声马蹄声一齐奏响,伴着街坊邻居男女老少的欢声笑语,组成一曲庆喜的乐,回响在烟雨朦胧的严州城上空。
那雨蒙蒙的,落在她的发上,落在面前的桌上,也落在你的心头。
水汽弥散。
浸在氤氲水汽中,你感到晕晕乎乎的。明明是吃茶,却真有些醉意上头。
你相信你醉了。你认定你醉了。
因为你竟胡想到,这或许是你最心仪的女子罢。
不像点香阁花魁那般花枝招展,不像施家庄施茵姑娘那般胆大豪放,也不像天机阁李红袖前辈那般有着浓浓的书卷气息。
她像的是水。她有着江南的柔媚。
你开口答她:
“在下愁苦的是,江湖险恶,无人可交心。”
她似是没想到这般回答,定定地望了你数秒,才嫣然一笑。
“既然如此,姑娘与我二人结伴可好?”
Fin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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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『群宣』Agai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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